第2章

我醒来之后，看着我妈在旁边哭，我爸就在一旁抽着烟，只有我爷不见了。

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只知道我妈见我醒了之后就抱着我。

我也头一回见我爸红了眼眶。

我轻声说。“爸，以后我再也不下海了！”

谁知道我爸说。“没事儿了娃子，你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”

我听到外面有放鞭炮的声音，鞭炮声完事儿之后，我就听见爷爷在门外和人说话。“这次都结了吧？”

“结了，你家公子福大命大，但是这就是你们周家的命，不认不行。”

爷爷说了好几声知道了。

我从窗户外面看到一个我爷正送着一个穿着道服的老人，他好像感受到我看他，转过身来冲我一笑。

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少了一个。

我爷送完他就连忙上屋看我，摸着我的头，然后若有所思。

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

只不过那天以后，我总是会梦到一个女人，她躺在棺材里面，当我凑近的时候她睁开眼睛，然后冲我微微一笑。

也是打那天之后，我爷很少去釆蚌，反而带着我出海，告诉我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。

我当时还挺开心，但之后他总是在交代一些事情，我便突然有一种爷爷要走的感觉。

果不其然，爷爷在两年之后身体就垮掉了，不到半个月就咽了气。

咽气之前他交代。“照顾好......周川......别忘了他要还愿......”

我爷将他毕生所学和经历写了一本书叫《四方海志》，一并交给了我。

那天，是我哭得最厉害的一天。

改放后第一次高考，我准备不充分，差点考入大学，但凭借我高中文凭也很顺利找到了第一份工作。

但因为我看到了领导和主任卿卿我我，结果领导就天天给我小鞋穿，我年少气盛根本不惯着，给他打了一顿之后就辞职了。

第二份工作是卖磁带，那时候卖磁带很赚钱，但是有一天我忘了关仓库门，结果第二天就剩纸盒子了。

第三份工作我去干了服务员，结果干了一天吃了顿肘子就辞职了，原因是站不动。

之后就混了半年，直到有一天，我妈打了个电话过来，我去电话亭一听，我妈在那边正哭着。

“你爸去釆蚌，遇到了杀人蚌，没办法......”

我一听，心提了半截。

一旦被杀人蚌咬住，要不就是砍了被咬住的部分，要不就是等死。

幸运的是，我爸当时右手被咬住，同伴弄了半天最后只能砍了我爸的右手，将我爸救了出来。

然而这样就意味着我爸就基本告别了海上作业，以后能不能工作还是一回事。

我一下子就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。

我买了车票，回去看了我爸，我爸还故作坚强拍了拍我的肩膀，看到我长这么高了他也很开心。

但我妈告诉我，这几天我爸意志消沉，连饭都不好好吃，就想着寻死，说别耽误他们娘俩。

夜里自己哭。

我妈心疼，但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
我这次把全部积蓄都带了回来，笑着跟我爸说。“爸，你小子挣钱了，我在外头是响当当的人物，这点钱你收好。”

我爸看着用信封包好的钱，一直没动弹。

“爸，无论怎么样，咱们都要好好的，你相信我！”

或许他听进去了，从我回来之后他的笑容多了起来，也开始好好吃饭了，那些天我才发现我爸老了。

不过钱肯定有花完的时候，我爸和我妈一辈子勤俭节约倒也不会乱花钱，当时我爸后续的治疗还有养老总不能靠我的谎言维持着。

我见我爸心情慢慢变好，又撒了个谎说有人找我做生意，我得回镇子上一趟。

我爸交代我说。“做生意要脚踏实地，诚信经营，不能偷奸耍滑，否则长久不了。”

“放心，你儿子做不出来那勾当。”

我坐上车，包里装的都是我妈给我拿的吃的，我抱着这些吃的，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。

回到出租屋，我就开始找工作，一个星期之后，我彻底放弃了。

因为我发现要不是我对工资不太满意，要不就是他们看不上我。

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。

突然有一阵嘈杂的声音，一家玉器店轰了一个人，他正好撞到我的怀里。

“你们不识货！”

“放屁，就你那垃圾玩意，三十都没人收！”

我对他手中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有些好奇，但又不能说直接看，随后问道。“老兄是要出货？”

“咋的？”

他刚被人撵出来，自然脾气不好，我也不太计较。

“能否让小弟看看？”

他见我年轻，以为我拿他逗乐，我说道。“您总不想让这东西砸手里吧。”

男人有些犹豫，但最后还是放开了红色的布。

我一看，这个玉和平常玉不同，竟然遍体通红，如同鸡血一般。

通常来说，这种色泽和质感一般玉器店都把他们当做鸡血石或者鸡血玉来看，这样价格都大打折扣了。

但是，我却看出来这块玉的深层透着一点青色。

我伸手去摸，但男人又往后撤了撤。

“你这是海沁玉？”

“小哥有眼力啊？比那些狗看东西准多了！”

我嘴角一笑，对着他低声说道。“这年头的海沁玉要不是假的，要不是来历不正，大哥，都是一路人，别藏着掖着了，画个道呗。”

玉器不同于明器，得有个来路，俗称‘道’，道真假不管，但是得有说法，至于分辨真假，那是买主的事情。

我也不能把人吓着，就找了个地方和他边吃边聊，这时候他才说出这块玉的来路。

听了半天，我终于弄清楚了他就是倒斗的，从尸体嘴里面抠出来这个海沁玉，自己也看不出来，只知道肯定不一般，否则墓主也不会含着。

“大哥，你看那色泽至少在海里沁了一百多年，再加上着血红色，你说你在墓里倒出来的，谁信啊？”

“你看你还不信，我们进去五个，就我跑出来了。”

本来我还想捡个漏，毕竟海沁玉有价无市，但一想到来历以及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，我也不敢收了。

说着就要走。

“小哥，他们都给五十，我不要多，我就要五百，一口价行不行？”

五百？

我还以为我在做梦。

“我没骗你！”

我又检查了一下海沁玉，确认无误之后，我说道。“您从这儿等我一个小时，我给你拿钱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，成不成？”

得到他的同意。

我马不停蹄地跑到我的朋友家——慕白家。

他此时正光着膀子吃火锅，满嘴流油。

“江湖救急，五百！”

慕白是我初中认识的朋友，一直玩到现在。

“你又折腾啥呢，上次磁带的钱你还没还完。”

我把今天上午的事情和他说了，他听后来了兴趣，问道。“靠谱？”

“我家里是干啥的你还不知道，这玩意走不了眼。”

慕白一听有戏，从自己的袜子里面拿出三张红色，又从鞋底拿出两张。

“赌一把！”

我们拿着钱到了饭店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货。

结果这个人和解脱了似的，撒丫子就跑，这都让我感觉我自己被骗了。

我又仔细看了看，的确没问题。

“这家伙怎么感觉他像占了便宜啊。”

结果到了晚上我就知道为啥了，这玉里藏着鬼啊。